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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-一個人,出發

突然一個念頭,我背起一只後背包、一個隨身包包,便一個人踏上這趟旅程。

首先我必須得先說,我是個路癡、方向癡。

可能很多朋友並不怎麼清楚,但如果和我共事過的人就會知道,我說的一點都不假。

記得以前離開自己熟悉的家鄉,換了新的都市新的工作崗位時,中午和同事出去用餐,我老是搞不清楚餐廳的方向;一直到過了半年以後,即便常去的餐廳,我還是會搞錯,所以有時候同事會刻意要我帶路,然後當我走錯後,大笑一場,再帶我走上正確的方向。

直到有一次,我向幾位朋友透漏,我想要一個人去窮遊,一位友人聽到這消息,不斷告訴我:「不好吧,我怕你會迷路耶,你找阿銘啦,你確定嗎......我還是覺得妳找阿銘比較好。」

這趟旅程,本就是我給自己的一個挑戰,也可以說是一種磨練。而以我的性格,這件事我沒和太多人提起,當然也表示沒和家人提起,以我老媽那愛擔心的性格,我要是開個頭,想必我耳根子就不得清淨,甚至還可能去不成。

除此之外,我還是個膽小鬼。

只是我自個兒難道就不擔心嗎?擔心迷路、擔心危險、擔心晚上不敢睡,畢竟我很怕鬼。當然這些我都有考慮到,不過我還真沒那麼多擔心,就一股所謂的:「憨膽」。

只不過對於先天少了條方向感神經條件的我本人而言,必須花更多時間去蒐集資料、安排行程。包含從下機場後怎麼到酒店,搭什麼車,在哪搭車,搭哪一班車,車到了以後我要走多遠的距離,酒店、景點、交通的方位和位置,我都要事先一一做好定位,該下載的app程式也都必須先備好,然後打份每天的行程表,印成小冊子放入隨身包裡,以便網路掛了還有資訊可以參考。

能做的我都做了,甚至在旅行的每一天,都是晚睡早起。早起的目的,是要確認前往搭車的路線以及上車地點,以確保班車無誤。畢竟有時候到了當地,現狀與預期的不同而有所改變,不是網路上搜尋來的資訊的時候,我才能掌握一切;而當天行程走完,到了酒店,晚上還必須再次確認隔天的行程、路線及交通,配合當時的狀況做調整,這一切都是必須的。所以當你問我,我一個路癡和方向癡怎麼可能有辦法自己一個人去絲路,這下能多少明白我是下了不少苦心。

當我順利的搭上我要的那班車,到了我要去的地方,行程能順利的進行並持續到結束,即使過程再辛苦,一切都會覺得很值得,很有收穫。

所以我會非常鼓勵大家,如果有機會,一定要嘗試一次一個人的旅行,當你只有一個人的時候,沒人可以討論,甚至幫忙,而行程仍必須往下走時,這能訓練你獨立與處理事情的態度,面臨危機時的應變能力;像是我是個慢熱的人,一向不敢一個人在外吃飯一樣,總覺得那樣怪彆扭的,但這趟旅程下來,我便能一個人吃飯,向陌生人問路,甚至閒聊起來,這都是一個自我的成長。

就像人生的道路上,當你遇到了難關,你無法因此放棄人生,而必須繼續走下去,你會看見自己的才能,學會更加堅強。

這回,我從上海出發,告別了在上海的阿銘後,我到了前天就已經探好路的上海車站,坐上那班高鐵沒有到達的銀川綠皮車,34小時的火車之旅,就此展開。


 

02-綠皮車密室

在大陸搭火車非常便利,車票都會由服務員統一收好,然後發一張座位牌給你,等到即將到站下車時,服務員會來提醒,並憑證換票,完全不用擔心坐過站,一直是我覺得很貼心的地方。

我上了屬於我的中舖,想說再來確認一下明天要前往的沙漠景區的行程,意外發現官方網站公告,接下來幾天沙漠維護暫停開放,這也就表示我明天去不了沙漠,我原先規劃的行程都必須重新來過,這對一個路痴的我而言,是件多麼可怕的事!我趕緊的,從包裡搜出我的小冊子,開始重新調整我的交通路線及行程安排。

就這樣,一個人,第一天出發,馬上面臨了棘手的挑戰。

待我在小冊子上補繪密密麻麻的鬼畫符後,已近午時。而由於昨晚沒什麼睡,加上一早便起個大早搭火車,便也睏了,直到下午才醒來,吃點乾糧泡麵,然後選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了下來。

34小時的火車,有的人光聽就暈了,寧可選擇搭飛機,但這不是我這趟旅行的意義。而你問我,34個小時,足足一天半的時間都在火車上,很耗時間也很是無聊,究竟能幹嘛?但我會說,很多啊,看車上有的人打電動,看劇看電影,有的人躺著休息或者睡覺,吃零食聊天話家常......,而我呢?則是看窗外風景,看車上每個人的一切活動。

總覺得搭火車就是要吃泡麵,否則就少了那一味。

 

當火車上的兜售員推著他口中喊著的天山雪梅來請大家試吃時,一位乘客和他聊了起來,於是我知道了他們的工作是看車程,如果工作三天,那便休三天,工作五天便休五天,一個月薪資大約3~4,000元人民幣,說多也不多,但好處是他們搭火車不需要錢。

在火車上就像是住校,晚間9點半時間一到,便會關燈讓大家睡覺去。整個車廂黑壓壓的一片,茶水間透出一絲絲的綠光,火車轟隆隆的前進著,實在也不能做什麼,看手機藍光又傷眼,就睡去,這一覺,卻是很沉。

早上8點睜眼醒來,陽光已從窗簾上照進車廂床舖裡,我透過窗簾的細縫看去,窗外黃土一遍。

我有點怪自己睡得太香,趕緊跳下床梳洗一番,然後繼續坐在窗邊的座椅上,開啟了手機上的地圖,正行經陝西寶雞,我想起了之前和阿銘從西安搭火車前去甘肅的情景。

途中經過渭河、涇河,也經過了許多高山,山裡總有一個個看似人為的窟窿,納悶著也不清楚是做什麼用的。

而這一帶的房子都是斜屋頂為主,不少房子的屋簷上兩端,立著白色的鳥,卻不是所有房子都會有。這裡的房子還有個特色,也是陜西的特色,那便是半間蓋。有句陜西歌謠是這樣的:「鄉間房子半邊蓋,省工省料省木材。遮風擋雨又耐寒,冬暖夏涼時運來。」

半邊蓋的屋子只蓋房子的一邊,就像沒蓋完一樣,屋子只有一面是斜屋頂,另一面是牆,斜面部分向屋內而下,據說是因為年雨量少,為了蒐集雨水而產生了這樣的房屋型式。現今能親眼目睹,還真是有意思。

屋頂上對稱的白色的鳥

圖中有面半邊蓋的房子

圖中明顯可以半邊蓋

 

02-有趣的室友

沿途中也遇見不少羊群,可惜火車的速度讓我的手機來不及捕捉。

許多人在平涼下了車,換了一批人上來,而我,還是那個老面孔。

我的下舖換來了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,坐他隔壁的中年女子,問能不能將行李擱置在他的床下,因她自個兒的床底下是個鐵箱,沒得放。男子很大方的將空間讓出來,然後將自己的物品往床上擱之前,先是拍了拍床,然後是抖了抖床單,枕頭也給拿起來甩了甩,桌上的餐盤也整理了一番,看著這些動作,我心想著他該不會是處女座吧,暗自哼的笑了一聲。

之後他見到了服務員問他怎麼這麼熱,是不是沒開空調?服務員回答有,他問在哪裡?服務員回答上頭有空調,他便腳踩在我和我隔壁的床鋪緣,爬了上去。天花板上的一個栓子喬啊喬得老半天沒反應,他再追問:「是上面下面左邊右邊?」,服務員沒搭理繼續往前走,他一邊叨唸一邊研究了好一會,看著仍沒反應才作罷。

此時的太陽很是烈焰,一望的黄土,火車駛到了全是種玉米的地方,農民們將長熟的根根玉米從玉米葉上拆了下來,平鋪在地面上,並將他們分堆進行日曬,而拆下來的玉米葉,則會堆起一座座的小丘。這一片金黃色的玉米,配上這土黃色的黃土高原,調和得如此柔美。

我便就這樣,一路從陜西看到甘肅,再從甘肅看到寧夏南境,彷彿看了一場戲,有河流、有高山、有平原,起承轉合精彩得很。

一個服務員推著各種泡麵(方便麵)、零食、飲料走了過來,我樓下的這位男室友中氣十足的喊住了服務員:「有没有啤酒?」

「有的。」,服務員精神奕奕地答著,推車在他和我座位跟前停了下來。他信手從推車底下揀了2瓶,然後翻找著零食,拿了一包瓜子問道:「  有什麼好吃的?」

服務員翻找著說:「豆腐。」

「不要豆腐。」,然後室友也跟著手忙腳亂地挑揀了起來。

「要不要魷魚?」

「我不吃魚。」

「花生?」

「不吃花生,會長痘子。」

他繼續翻來翻去的找著:「怎麼這麼少,沒有別的嗎?」

服務員面無表情地說:「東西很多,是你什麼都不要,那我也沒辦法。」

室友又問:「有烤肉嗎?」

「沒有,下車去買吧,」然後冷著臉斜眼看了他又補了一句:「超市也沒烤肉。」

這位室友找不到他心中的美食,便拎著兩瓶啤酒和一包瓜子埋了單,然後把他的瓜子倒在餐盤上,嗑啖了起來。

看完了這齣短劇,拍了不少窗外風景的我,手機已然快沒電了,而我也有些疲累,便爬回床上去準備休息一下。

突然,我聞到了一股菸味,我看著牆上大大貼著禁止吸菸的標誌,正納悶著到底是哪個傢伙,我左看右看想尋著菸味的來源,卻實在尋不著,於是只好作罷。

沒一會兒,一股濃白的煙飄到我眼前,竟是從我的正下方傳遞而來,我抓了旁邊的扶手探出頭去,這位室友由原本坐著的床緣站了起來,然後繼續吸著那一口點燃中的菸,於是我對著他的頭頂說了話:「禁止吸菸啊。」

他抬頭看了看我,我給他一個肯定的微笑,他說:「對啊,所以我要走過去了。」,然後才移動他的雙腳,走向洗手間裡去。

過沒多久,到了寧夏中衛一帶,車子停靠了下來,在等待別班列車過去,於是服務員將車廂的門暫時鎖上。

而我這位室友又不安分了,此時要去洗手間,他將門把轉啊轉的,一面說著:「怎麼不能開!」

一旁的乘客跟他說:「鎖了,走道的門也鎖了。」,他不死心繼續轉啊轉的。

之後火車動了,服務員來將門打開,然後對著身邊另一位服務員說(此時室友已經飛刀式的跑向洗手間):「也不知道誰去轉門,我往下關他又往上關。」,我竊笑著,我是證人,但我並未透露出誰是兇手及案發當時的狀況,這樣一來我算不算共犯?

我的室友從洗手間出來,一臉輕鬆滿足,他回自己的床位時,看見坐在床鋪上的我,便對著我笑了說:「解放完放了屁舒服多了,哈哈。」,真是個坦率又有趣的人,我回報他一個笑容,他還不知道,我剛才可是冒了多大的風險為他隱瞞了罪呢。


 

03-我來了,寧夏

銀川車站到了,此刻天已經黑壓壓一片。當我跟著下車的人潮一同出了站,一股冷風吹來,外頭的氣溫驟降10度左右,在寧夏,早晚溫差竟如此地大。

站前廣場很寬廣,我看著手機上的地圖,找尋我下榻酒店的位置。

方向癡的我,花了10分鐘才確定我應該要往前還是往後,但我一點都不害怕,興奮期待之情,從腳底竄上心頭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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